AI讓我失業兩次

來源:“經濟觀察報”(ID:eeo-com-cn),作者:沈怡然

圖片來源:由無界AI工俱生成

導讀

**壹|| 初級畫師畫一幅商業插圖需要3-5天,而AI只需要幾秒鐘,一名初級畫師的月薪4k-8k,一個Midjourney(一款流行海外的AI繪畫大模型,可以文生圖、圖生圖)專業套餐60美元/月。 **

**貳|| 產業中具備壟斷地位的大型企業,會採購行業大模型進行私有化或自研大模型,成本高、訓練週期長,本身行業模型技術還有待完善,這類企業對AIGC也會更加謹慎。還有一類企業因政策不明朗而選擇觀望。 **

**叁|| AI背後有個巨大知識庫,只有具備專業知識才有能力調動它。 **

**肆|| 對的掌握程度也極大的決定了人們能夠利用AI的能力,覺察先機的人開始學習這個技能。 **

因為AI,李梅(化名)連續失業了兩次。

“很遺憾,本月6號記得來辦公室辦理離職手續,祝你早日找到滿意的工作”。 2023年5月初,深圳一家藝術概念設計公司引入AIGC(生成式人工智能)兩個月之後,開啟了一輪原畫師的裁員。

李梅是其中一位,她畢業於江西科技師範大學美術學院,是一名工作4年的畫師。據她所說,公司美術原畫組10人裁掉8人,剩下2人被降薪,工作內容從原創畫圖,變成AI出圖之後精修和品控,仍然完成10人的工作量。其他項目組畫師被要求學習AI工具,並納入考核。

被裁員後,李梅加入了一個小規模的創業團隊做平面設計師,老闆要設計一款遊戲App,需要9張卡牌,每張卡牌對應設計一幅插畫酬勞1000元,共付9000元。

她還沒畫完就被老闆解聘了,對方的理由是項目趕進度,決定採用AI繪圖。

ChatGPT問世至今,輿論對AIGC(生成式人工智能)的關注有降溫之勢,似乎這只是巨頭間的競賽,離普通人尚且遙遠。但實際上,它正逐步被中國的企業主引用,並正悄悄引發了一輪人力變動,一些畫師、新媒體運營、銷售等白領群體正因AI失業或被調崗。

衝擊首先在內容創作行業。打開招聘軟件,一些企業正在招聘AI畫師、AI視頻剪輯、AI繪圖崗位,地鐵站內的海報、商品的廣告圖已經開始由AI生成。生命科學、金融等更為專業的領域,引入的步伐也在加速。

緊張的經濟環境迫使企業老闆加速引入新技術。 ChatGPT、Midjourney為代表的AIGC工具具有普惠性和易用性,還能替代一些初級白領的工作,這就像他們的一根“救命稻草”。老闆們嘗試在原有的流程中尋找到應用AI的空間,但又擔心在技術不完善、形勢不明朗的階段,會“步子邁得太大”。

當一個看似遙遠的前沿技術突然“逼近”自己,有人產生了抵觸,有人為接納這一個新的生產工具,開始學習(提示詞)技能以便駕馭這一工具。不知不覺中,AI替代又創造了一些崗位,老闆和打工人陷入迷茫也迎來機遇。

AI逼近打工人

“我好像被AI殺死了。”連續經歷兩次失業後,李梅說。

初級畫師畫一幅商業插圖需要3-5天,而AI只需要幾秒鐘,一名初級畫師的月薪4k-8k,一個Midjourney(一款流行海外的AI繪畫大模型,可以文生圖、圖生圖)專業套餐60美元/月。

工作中,畫師要和客戶多輪溝通、修改,而在Midjourney的對話框中輸入一句話,如“我要一個穿上宇航服的貓在太空吃餡餅”,或者拆解成“littlecat,in aerospace suit,eating pies”(小貓、穿宇航服、吃餡餅),“sharp focus”(聚焦)等多個(提示詞),就能得到同樣水準的作品。

從繪圖質量、繪圖效率、成本上,一個初出茅廬的畫師和AI根本沒法比。工作流程上,策劃和畫師之間需要反复溝通,現在變成了策劃與AI、畫師與AI溝通。

李梅說,公司先讓員工自使用,後來全員培訓使用Midjourney以及技能,她不太願意主動學,很多人也還故作鎮定。

直到發現公司把一部分畫師的圖餵給AI,以便得到基於這些畫師風格的作品,或將畫師修正的圖收集起來返給AI學習——“圖生圖”是這類大模型的基本功能,不斷給模型餵圖,模型通過自學習在此基礎上反饋新圖,這種交互方式正在變得普遍。 “它的能力一點不亞於人類,我們都驚呆了。”李梅說,如果餵一些畫師的半成品,它對光影、線條等細節的完善也非常到位。面對AI很多同事心態失衡,但畫師作品的版權是屬於公司的,大家也沒好說什麼。

一覽科技CTO陳錫言表示,目前AI的能力越來越被行業承認,它所做的絕不是一些瑣碎工作,而是一些精緻、具有創意的事,但讓AI更加強大的前提,是它背後的操作者要更有想像力和創造力。

商湯智能產業研究院院長田豐對記者表示,AI在短期內會對一些內容創作崗位的技能產生影響,以畫師為例,初級畫師多從事相對簡單的基礎性工作,很容易被新生產力工具所融合,完成高級設計工作的資深畫師則是項目工程的指揮官,複合型技能人才較難被取代。表面上是影響了職業上升通路,其實是改變了入門的方式,未來的畫師既要學畫畫、也要學會使用AI。 AI的本質不是淘汰人力,是革新人的生產工具。畫師從用筆、用軟件再到用AI,是一種工具的進化。

李梅表示,通常一個畫師需要三年從初級升中級,再過三年升高級,當初級畫師失去了上升的通道,沒有實踐機會又如何做到資深,身邊一些人已經考慮轉行了。

老闆的選擇

張遠(化名)是一家中小ToB企業的管理者,公司主要從事研發和銷售工業軟件的業務。他計劃為公司做兩件大事,一個是降本增效,一個是引入AIGC。 “打算用AI把公司每一項業務重做一遍,結果做了一次大調整”。

公司有個4人小組負責新媒體運營,培訓一個月後,從中選出了一名資深運營留下,剩下三名普通運營人員被優化了。現在的工作是一名運營人員+大模型(ChatGPT生文,Midjourney生圖),人負責出創意、對接客戶,機器負責執行。在張遠看來,實踐出來效率一點不低。

先將數據餵給AI大模型,然後生成定制化的內容,照此原理,大模型也可以生成客戶方案和標書。於是張遠瞄準了銷售助理。該崗位的工作就是幫助銷售寫方案和標書,經過對銷售的培訓後,他又優化了幾名銷售助理,每個業務線只留一名銷售,白天跑客戶,晚上用ChatGPT寫方案、寫標書。

張遠內心的想法是,銷售也可以優化,因為ToB公司客戶少、關係穩定,客戶交給管理層來對接,可以僱一名應屆生專門操作AI,但考慮到員工情緒,就讓銷售留下了,“這次降本增效優化這麼多人,也是管理層沒想到的”。

張遠對記者表示,在優化人員之前,從制度上要求全員學習大模型提示詞,但他發現很多人對新技術還是很排斥、不愛去用,除非觸及自己的利益。

作為一站式視頻解決方案提供商,一覽科技開發了多款賦能視頻創作者的AIGC工具,並將這些工具在公司內部的各項業務流程中應用實施,同時進行了全員提示詞培訓。

談及落實AIGC工具的過程,一覽科技CTO陳錫言表示,“我看到了員工內部的分層,有的人用得順手,有的人不順手,這是一場變革,那些不會用AI的注定了要被會用AI的人替代掉”。他衡量人才的眼光也在變,並考慮提高對員工工作效率、平均產出的要求,他認為未來很多企業主會提高績效標準,按照“人+AI”的標準去考核。當然他也在猶豫,“現在是變革階段,不可以'一刀切'”。

寒冬下更多企業縮減廣告支出,以動畫傳媒為主的內容創作行業普遍收縮,一方面減少外包公司的使用,一方面通過績效來減員,畫師是這個產業的最小單元。

優化一批人員之後,張遠也在反思“步子邁得太大了”,打工人的不滿情緒也是一種應激,AIGC的本質並不是替代人力,或許是經濟環境讓一部分企業主變得激進。 AIGC是非常普惠性的,市面上的通用大模型只需要很低的月租費,有的甚至是開源的,它們對企業主就像一根“救命稻草”。

張遠認為正常的路徑應該是全員培訓、賦能業務,讓所有人換一種新的角色上崗,把所有產品用AI重做一遍。

張遠企業是整個鏈條上最先引入AIGC的,客戶、供應商對此都很感興趣,“但是大家有個矛盾心理,既想為公司增加一個AIGC的概念,又不想讓外人知道究竟用AIGC做了什麼。”張遠說。

360集團創始人周鴻禕對經濟觀察報表示,從網絡安全的角度考慮,企業在使用大模型時“一開始步子可以小一點”,不要向它開放API,堅持“人在迴路”,讓人的意志在決策上起關鍵作用。

周鴻禕表示,整體上看,企業從數字化到智能化要分多步走,建議堅持從松耦合到深度融合、多步迭代的策略原則。希望企業在使用大模型時先開啟“助手”和“副駕駛”模式,讓大模型與現有的業務系統保持相對獨立,保持隔離度,對企業來說也更安全可控。

科銳國際業務總監楊朔對記者表示,不同企業主對引入AIGC持不同態度,這與企業的業務形態、產業地位有關。在AIGC剛開始出現的時候,很多人還是抱有開放態度,但隨著不斷地深入了解,也有一些趨向保守謹慎。比如內容創作類工作、創意工作,更需要廣度和發散程度,往往是其業務對AIGC容錯率較高;生物基因、醫療、金融的企業主相對保守,這些業務容錯率很低;尤其在一些商用的場景關鍵點上,企業主不敢輕易嘗試。

楊朔表示,另外,產業中具備壟斷地位的大型企業,會採購行業大模型進行私有化或自研大模型,成本高、訓練週期長,本身行業模型技術還有待完善,這類企業對AIGC也會更加謹慎。還有一類企業因政策不明朗而選擇觀望。

馴化AI

“打不過就加入。”失業後的兩個月,李梅每天在家研究幾個AIGC工具,比如ChatGPT、Midjourney和Stable Diffusion,買賬號、學相應的提示詞。這些來自OpenAI等海外科技公司的AIGC工具,月租費不高,有的功能免費開放、不限使用次數,對硬件的要求也不高,普通顯卡上就能跑。

國內也研發了文心一言、訊飛星火、通義千問、商湯“商量”等大語言模型,對標ChatGPT,商湯還研發了“秒畫”對標海外Midjourney。 “與AI交流真得不難,只要摸清楚提示詞的規律,簡單調一些參數值,代碼都不需要會。”李梅說,按照以往畫師的步驟,從草稿、線稿到色稿,有了AI,可以直接跳過一些步驟到成品,再精修,也可以省略其中某個不擅長的步驟,讓AI幫你補全,大幅提高出圖效率。

李梅對AI的“馴化”分了三步。 “一開始,我成了AI的修圖師、質量檢查員。”李梅表示,人類用表達需求,AI可以給出一個短平快的結果,它畫更像是基本功紮實、缺乏個性的“網紅臉”,這也是為何AI可以短時間內替代一個初級畫師的原因。

第二步,李梅把自己的作品餵給AI,反饋的是帶有她風格的精細作品,熟悉的人也無法辨認出作者是機器還是人類。李梅認為,這個階段,AI成了她的合作夥伴。

第三部,李梅出輪廓和創意,由AI來實現。有一次她將某兩個不同國家、不同時代的畫家風格結合起來,做一張愛因斯坦的畫像,審美價值遠超以前。相比之下,一個不懂美術史的人,只能用AI畫出愛因斯坦騎自行車、摩托車、玩滑板、滑雪。

陳錫言表示,很多人是因為想像力不夠,想像力的基礎就是具備足夠的專業知識。 AI背後有個巨大知識庫,只有具備專業知識才有能力調動它。

李梅說,心態從觀望、失望、絕望到重新找回一個平衡。從輔助AI到與其合作、再到嘗試駕馭AI。下一步,她準備重回人才市場,應聘AI畫師、繪畫提示工程師的崗位。

新的技能,新的機會

剛使用ChatGPT、文心一言、通義千問的人往往有這樣的感受:AI不能一鍵給你一個完美結果,輸入的指令與所得反饋之間總有差距,所以有人質疑AI是“一本正經胡說八道”“人工智障”,或者僅當作一個搜索引擎來用。但是的流行讓更多人意識到:不是AI不行,是你不會用它。

,提示詞,是指ChatGPT等通用及行業AI大模型設計和完善提示詞指令,以確保其輸出的結果符合人類的期待。

如果AI是一種新的生產工具,就是人類馴化這種工具的技能。就ChatGPT等大語言模型來說,交互方式以對話框輸入為主。所以,這種技能看似是陪AI嘮嗑,不斷向AI提問,本質是把人類語言翻譯成AI語言,彌合AI語言和人類語言之間的鴻溝,它也是人機交互的“最後一公里”。

比如,人類語言是一句主謂賓完整的話,但拆解成“任務”“主體“”細節”“形式”幾個,機器更容易理解;比如機器不是抓關鍵詞,而是依照概率對你的所有指令進行預測,你也要按照重要性給提示詞排序。

對的掌握程度也極大的決定了人們能夠利用AI的能力,覺察先機的人開始學習這個技能。

4月起,以吳恩達為代表的OpenAI工程師聯合出品ChatGPT提示詞課程,國內百度等大廠也做了相應公開課。提示詞工程不局限於大語言模型和繪圖模型,一些垂直領域的大模型也需要以提示工程對它進行訓練或調教,例如在生物醫藥、金融,由於數據從語言變成了專業知識,技能的門檻也更高。

田豐表示,如果一項業務要用AI來改造,需要軟件工程師將人類需求轉化成編程語言,中間需要2到3步,如今AIGC大幅降低開發和使用AI的門檻,人類用自然語言而非計算機語言去描述任務,人機交互只需要一步。

工程師正在海外興起。海外機構Resume Builder表示,29%的公司希望在2023年聘請提示工程師,在員工超過250人的公司中,27%的企業領導者表示他們希望僱用10名以上的快速工程師。就該職位的薪酬而言,近四分之一的企業領導人表示起薪將超過20萬美元。對於員工超過1000人的公司的商業領袖,17%的人表示起薪將超過30萬美元。

招聘市場也有這些人的影子。記者從BOSS直聘、獵聘等平台發現,國內已有互聯網大廠、AI大廠等科技公司以及醫療、視頻動畫、金融財險等傳統公司招聘該職位。和算法工程師、軟件工程師的AI相關職位相比,招聘量不大,月薪有35k-45k,也有8k-10k,一個共同要求是熟練使用國內外AIGC工具,以確保AIGC能夠滿足特定業務場景需求進行高質量輸出。

楊朔表示,相比海外,提示詞工程師在中國尚未形成一個規模化的群體,作為AIGC早期的第一批工程師,他們的職業輪廓還不夠明晰,在人才市場上明確的薪酬範圍暫未統計。

楊朔表示,簡單說,這是既懂提示詞又懂業務的一批人,核心價值不在於提示詞技能,在於貼合業務,真正非常有競爭力的提示工程師一定是具備跨界能力的。楊朔進一步解釋,他認為的提示工程師有兩種場景,一類是業務驅動(90%懂業務+10%對於技術的好奇心與學習意願);一類技術驅動(90%的技術能力+10%對於業務強烈的了解意願和動機)。

在一些垂直領域,需要更多專業能力。

百圖生科是一家生命科學平台公司,其AI大模型“xTrimo”可以根據用戶給定的參數和功能,給出各種蛋白質、細胞功能和疾病場景下的解決方案,以幫助來自高校、藥企的生命科學研究者提升研發效率。作為大模型研發方,團隊也在做提示詞技能的培訓並招聘相關人才。

百圖生科CTO宋樂表示,相比ChatGPT的人機對話,生命科學大模型的人機交互難度顯然更高,它的提示詞不僅有人類語言,還有英文和字符組成的蛋白質序列,而且要輸出多輪指令才能讓AI生成一個完整蛋白。

宋樂表示,目前,研發者需要以提示詞工程來訓練大模型,讓機器生成的內容和人類的指令接軌,從而降低人機交互門檻。為此公司還研發了一款蛋白生成編輯器,盡可能將業務側的語言翻譯到機器側。

楊朔表示,當前細分場景AIGC需要解決的核心命題是,如何把一些垂直場景中非常結構化的語言體系、方法論知識,轉變成能夠被提示詞所沉澱下來的內容,比如參數調優。

這裡的提示工程師,不僅僅是玩轉幾個大模型那麼簡單。在宋樂看來,該領域的提示詞工程師要既懂生命科學又懂人工智能算法,在人才市場非常稀缺,這也是很多雇主開出高薪的原因。公司目前主要是內步培養,同時招聘生命科學和算法工程師兩類人才,合作開發,打造一個交叉學科的團隊。

當然提示詞不是萬能的,“咒語”也會失靈。

楊朔表示,隨著各行業引入AIGC,或許提示詞工程師這個職業會消失,因為當各行業的業務人員都能夠掌握提示詞工程,它將變成一種基本技能。就像李梅剛開始背一些經典提示詞,是為了復刻大師的創意,但她最終要自己用創意驅動AI的數據庫。

田豐表示,提示詞是操作AI的基礎技能,不要過分誇大它的作用,它只是AIGC時代人機交互的一個接口,隨著海內外研發者的努力,大模型會逐步提升人機交互效率和開發效率,提示詞的功能也會弱化。同時,隨著產業需求的演進,提示詞的效率和專業性也會越來越強,和目前普及的基礎能力有所區別。

田豐認為,AI的本質是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新一代生產力,不會產生太多全新的職業,會在各行各業催生出掌握新生產力工具的傳統職業。

楊朔表示,未來很多新職業並非一個全新工種,而是AIGC賦能了人才的廣度和寬度後,打開了很多傳統崗位的能力的邊界,比如銷售和售前融合,產品經理和營銷融合,記者和編輯融合等。

田豐表示,目前大部分AIGC工具都是“點”功能,幫人寫一封郵件、一張畫、一段音樂等,市場用戶則需要全套開發環境,需要total solution。下一步,AIGC工具正在協同對接融合,由點到面發展,逐步規模化、工程化、自動化。模型之間會形成標準化的協同網絡協議、接口標準,像汽車全自動生產線一樣,人類迎來全網模型協同的時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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